应使其知晓（下）
在天幼族殖民地内，一个男人默默挥舞着剑。
每一次沉重有力的挥斩，都带着呼啸声划破空气。
那把对人类而言仅举起便已费力的钢铁巨块，在他手中却挥洒自如，彰显出他非凡的实力。
前第零部队队长——天幼族魔族艾因，独自一人仿佛要挥散苦涩记忆般，无心空斩。
自他与贝尔纳黛塔交谈的那晚，已过去三日。
“好了～……差不多到这里了吧？喂，别躲了，出来吧～！就我一个哦～随便抓哦～！”
那天，一切都崩坏了。所有的选择都错了。
事情的开端，是皇都因海妖佐斯·塞拉讨伐而掀起的巨大骚动。
第七部队队长叶卡捷琳娜·托尔斯塔娅的报告让皇卫之矛振奋。
现场的骑士们一致认定“那是佐斯·塞拉的遗骸无疑”，皇宫守护殿终于传出安心的叹息。
至少，表面上是如此。
“第零部队，我命令你们。已发现潜入皇都的恶魔踪迹。捕获他们，带到我面前。”
女皇贝尔纳黛塔召集第零部队，发布密令。
在部队已有人损的情况下，对抗多个恶魔需避免进一步损失。
因此，艾因等人自然成为主力。
然而，这也让女皇自身的防卫明显薄弱。
次日清晨，在报告详情的场合，『事件』发生了。
第七部队游击队长叶卡捷琳娜突然叛变，一名年轻骑士当场殉职——这骇人听闻的暴行令人难以置信。
背叛的不止她一人。
皇都首屈一指的精灵魔法师琉琉、盲眼圣女克拉拉，竟也倒戈，无人能料。
两人的引导下，恶魔堂而皇之闯入皇宫，掳走贝尔纳黛塔，前往捕获尤菲尔的部队同伴也惨败。
然后——
“可……恶！”
闭上眼，脑海中浮现“那女人”的模样。
尽管伤口早已愈合，被她刺中的心窝仍如溃烂般疼痛。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五个人啊～比预想的多了点呢～”
——记忆中的女人，发出与战场格格不入的轻快声音。
敌方仅一人，我方五人，战力看似足够压制。
对方仅是一名女淫魔，除腰间匕首外无明显武器。
计划以人数压倒，不给反击机会，套上“封魔锁”。
第零部队有精通封魔术的术师罗万，需提防魅惑或虚脱等精神魔法，但若先手夺取魔力、封入结界，胜局可定。
这是最初的判断。
女淫魔——名唤“莉莉丝”，潜入皇都的三恶魔之一。据判断，她是三人中最不擅战斗的。
结果如何？——惨不忍睹。
金发随风飘扬，头生美丽卷角的她，从空中取出紫檀刀鞘，冷笑。
“来吧？一起上没问题哦？不过……”
接下来的记忆，至今让艾因痛苦不堪。他记得她的魔力瞬间变质。
从女淫魔的魅惑气息，化为包含昏暗攻击意志的魔力。
那时，他尚未察觉，她是三人中最危险的恶魔。
“要让『我』拔刀……可别太无聊哦？”
她一蹬地面，水平跃起。
右脚、左脚、右脚——仅是简单步伐，冲击波却传至艾因脚下。
地面被踩踏翻裂，她以超越风声的速度，展翅疾驰。
（什么……！）
这只是题外话——据说在远离皇都的某地，至今流传着名为【缩地】的古术。
非魔术瞬间移动，而是纯粹的身体神速术。
快过马、隼、闪电，堪称地上最速的存在，让观者误以为『地面距离缩短』。
若此术真实存在，『这』便是『那』。
在原理不明、无法理解的极致中，她以极限加速施展地上最速拔刀术。
——艾因目睹同伴罗万连同铠甲被一刀两断，滚落地面。
“罗万……可恶！”
“艾……因……”
被一分为二的罗万痛苦呻吟，尚未死去。
她故意避开核攻击……
但被斩部位冒烟腐烂，无法重新接合。
何时靠近？何时拔刀？何时斩击？无论怎样回想，设想无数应对，都无法防御那一击。
步伐的力度、初速到拔刀的速度、技艺的精湛——她远超艾因三个层次。
收刀入鞘，散发毒瘴气的刀身，莉莉丝说道：
“战士应征战沙场，战死为至高荣耀——我很想尊重这志向，但这次是主人的命令。得把你们全『活捉』。”
魔界恶魔有衡量彼此强弱的指标——
生存时间，即『至今未被杀死』。
地上躲避灾祸的被食者，与魔界杀戮不休的捕食者，纵为同族，差距有如天壤。莉莉丝无疑是后者。
“我会避开核。很痛，但不会死，放心吧。”
“咚”，沉闷声响，她再次奔跑，右弧旋回。
靠眼判断太迟。死角在上方……斜后方斩落。那刀前，铠甲无用，只能闪避。
“柯迪！向前跳！”
“是！”
艾因急喊，部队顶尖魔法师柯迪条件反射前倾。
柯迪身手敏捷，可前滚翻后立即反击。
他“夺取并吸收对方魔力”的异能，对恶魔与魔兽极有效。
第零部队不会错过对方惊愕的瞬间，一举压制即可获胜——艾因如此认为。
——但，太迟，太弱。
在莉莉丝看来，他们完全不懂『力量』的本质与运用。
面对次元不同的暴力，弱者的抵抗与谋略毫无用处。
因为莉莉丝是此地主宰的强者，压倒、屠戮，将反抗者的意志与希望如尘芥般吹散的绝对捕食者。
她的妖刀刺穿前滚的柯迪颈部与地面，返刀斩断摩西双臂、蕾米亚双腿。
（不可能……）
艾因终于醒悟。比佐斯·塞拉、首领丹塔利翁、从者尤菲尔，这女人更危险。兼具锐利狂气与瞬间猎杀的冷静。
带来的四名同伴瞬间倒下，仅剩他一人。
——可怜的小羊。快逃吧，在被可怕的狼吞噬之前。
——快反抗吧，别让爬行的『死亡』抓住你的脚。否则——
一步、两步、三步……她诡异摇晃着走来，问道：
“……只剩你了。想怎样？像羊般逃跑？还是展现男子气概？”
“……我是遵从贝尔纳黛塔大人之命的第零部队长。岂能容忍你这等暴行！就算同归于尽，也要取你首级……！”
临死之际，生物感知的时间仿佛无限延长。
美丽又恐怖的金发死神冷笑，伸手握住崩恋。
缠绕毒雾的刀，是他有形的『死亡』。
眼、耳、鼻、口、皮肤都在恐惧，畏惧无法逃避的结局。
率先出手的是——莉莉丝。
“——蚀噬之舞·胜负蜂”
艾因刹那诅咒自己的不幸，遇上这女人。
他感到死亡。神速的『刺突』，下一瞬他将被活捉。
不可避、不合理、无情的败北即将来临。这是确信，是现实。
十五步距离，她一瞬逼近，刀刃钻入他手臂下。
强化至最高硬度的铠甲如黄油般被切开。
——“柄、前、太♡”
莉莉丝在冷笑。
（还不能死……！）
在极限拉伸的现实中，艾因榨取最后力量，紧握剑柄。
“可……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！”
他扭腰至极限，避开刀锋，关节悲鸣，挥剑刺向她。
比被莉莉丝捕捉更快、更疾。只要先命中一击，便是胜利。
但——
“艾因酱～♪这样可逃不过我哦～”
——模拟演习中的艾因，被头顶传来的声音打断。
空挥的剑划破空气。那毫无紧张感的声调，瞬间消散了殖民地的紧绷气氛。
“不过，刚才那一击很棒哦～！我都看呆了！”
“……是你啊。……有何贵干？”
艾因保持持剑姿势，仅转头说道。
看来这女人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殖民地。
他半眯眼瞪视前方，正是记忆中与之交锋的敌人——穿着近乎荡妇的莉莉丝，飘浮在空中。
“嗯～……里昂让我来看看情况，仅此而已。”
“……监视吗？真是多余的麻烦。”
莉莉丝不理会他的冷嘲，笑嘻嘻落地，站在艾因身旁。
“难得有机会，想跟艾因酱聊聊。咱们上次交手时不就聊了几句？”
“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。还有，我不会把灵魂献给那男人……即使是现在的贝尔纳黛塔大人的命令。”
“嗯，没关系啊～里昂又没要求你做什么，对吧？”
被打断专注，艾因懊恼地坐下。
两人仍是——敌人。虽同为守护皇都与皇帝，但立场与心境截然不同。
更何况，两人间有『绝对强者』与『失败者』的苦涩关系。与这样的对手交谈，毫无乐趣可言。
“艾因酱的剑术不是追求速度的，硬跟我比速度会很吃力吧？”
“……”
不仅速度，认真起来的莉莉丝全面碾压艾因。
不……这还是低估。比起旧第零部队，甚至比皇帝丹塔利翁，她在纯粹『战斗』中更强。
“……为何像你这样的女人会追随那男人？哦……你也通过主从之仪献出灵魂了吧？”
“嗯♪我把一切都献给了里昂～♡嘿嘿，棒吧～♪”
“……无聊。”
艾因连看都不看身旁喜笑颜开的女淫魔，又叹一口气。
这女人与现在的贝尔纳黛塔无异。无论说什么，她都会赞颂里昂，因主从之仪被『定义』为如此存在。
既如此，无话可说……但艾因在皇宫的短暂生活已明白，莉莉丝这女人不在乎他的抗拒。
“不过，嗯，可能是……『想用这把刀的力量守护里昂』，我这么想的吧。”
莉莉丝轻握腰间的刀。
精致的刀鞘内，刀刃却散发不祥气息，仿佛随时会自行出鞘袭击。
“……可怕的刀。地上界从未见过。”
“嗯，『崩恋』——淫魔国的宝物，我的伙伴哦～♪”
说着，她轻松将爱刀递给艾因，自己大字形躺倒在地。
感受冰凉石地的她闭眼微笑，示意“现在看没事哦”。
“——什么……！”
刀身让艾因震惊。
锈迹斑斑，破损不堪，与那时所见截然不同，残破得可怜。
这刀别说伤恶魔，连人类都难伤。
“神奇吧？它平时是这种钝刀模样。跟艾因酱战斗时，几百年第一次唤醒它，现在它满足地睡着了。”
艾因深知其锋利。
皇都决战中，他亲身体验。
抛下轻佻态度，莉丝单骑歼灭了第零部队。
“……你是……真正的你是谁？”
艾因归还崩恋，问道。
“什么？”
“那时的你，和现在的你……那时的你……”
作为女淫魔的她，与展现武士风采的她判若两人。
一刀斩尽敌人的『魔之剑圣』……那才是她。
“我平时就这样吧？不像尤菲或卡秋莎那么严谨，也不像艾因酱每天苦练。我知道自己这样。可一用这刀，我会被它吞噬……所以，算是气势吧？”
“吞噬”，并非比喻或夸张。即便是她这样的剑士，若不小心，崩恋这妖刀也会反噬。
沉默片刻。平日活泼飞跃皇宫的莉莉丝，今日异常平静，艾因心生疑惑。
“艾因酱，我的故乡淫魔国，也差点被某恶魔摧毁。我本该留守，却追那恶魔，抛弃国家，离开魔界。后来遇到了里昂和尤菲……她们大概恨我，想杀我。”
莉莉丝的眼神望向远方。
这突兀的话题，却与艾因的处境有些共鸣。
他敬爱的国家被夺，贝尔纳黛塔被里昂诱捕，献魂堕为奴隶——这非她的错。即便明白，心却无法接受。
她说若天幼族挡路，她将为敌，这近乎背叛。
现在的她与过去的她，都是她，因此无法割舍。
失去国家、领袖、一切的艾因，与莉莉丝口中的淫魔国残存者并无不同。
“艾因酱。”
“别这么叫我。……干嘛？”
“你以后肯定还会迷茫，痛苦。你守护不了心爱的女人和她的国家，肯定觉得被我们夺走。我们做了让人恨的事，也清楚这点。但我们无法归还贝尔酱或皇都。——所以，我不会向你道歉。”
“……”
牙齿咬得咯咯响，手掌被指甲刺破。
冲动想揍她？——不可能。
谋略扳倒皇帝？——无望。
那正是贝尔纳黛塔警告的『鲁莽行动』，再无生机，且对天幼族与皇都无益。
“……哼，圈养至死吗？”
“嗯……是吧。我说这话有点怪，但天幼族现在的处境很危险。皇都里有人高喊『恶魔统治人类，末日到了』，皇卫之矛里像阿克伍德这样『恶魔该死无赦』的人也不少。喀秋莎的叛变、克拉拉的倒戈成恨源，但天幼族光是恶魔身份，就免不了负面情绪。完全是无妄之灾。”
琉琉的思维诱导装置、莉莉丝的魅惑与幻术、尤菲尔的植物思维矫正，都是为防暴动。
虽有人开始适应皇都现状，但内政远未稳定。有人视『伪装人类统治皇都的贝尔纳黛塔』及其天幼族为恶源，甚至怀疑她引来魔族。
如莉莉丝所说，恨意分散，但天幼族仍是畏惧与厌恶的对象。
“哼……恶意的目光我习惯了。”
“习惯……是吗……嗯，确实。”
莉莉丝凝视艾因，似在等待他消化这话。
“艾因酱，随你把我们当恶人。里昂和尤菲确实像恶棍。但……稍微让贝尔酱休息下吧。之后的事，我们来处理。”
出身被毁，被人类收养，在其秩序中成长的『例外中的例外恶魔贝尔纳黛塔』，为守父西里乌斯的诺言，致力于皇都发展与天幼族保护。
在人类世代更迭中，她于两族间挣扎生存。
——换作他人，早已疯魔。
“她想守父诺，却因『为何要保护厌恶自己的恶魔』而痛苦。理想与现实间被压垮，仍不弃希望。她还有温蒂妮加护，察觉太阳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将给尤格德拉带来大难。她是唯一知晓世界末日之人……那定是无比孤独、痛苦、恐惧。”
高空中的天空牢狱，沉睡着关乎尤格德拉起源的太阳神。
一旦苏醒，世界将毁灭，河流蒸发，草木焚烧，化为焦土。
人类、天幼族、精灵、亚人，所有生灵瞬息陨落，文明断绝。
“但她无抗衡之力。知晓一旦事发，人类、天幼族、皇都无人能靠她守护。所以她……在寻找能背负她皇都与理想之人。即便自身改变，也想守护大家。以灵魂为筹码，需极大觉悟。”
若她献魂的对象不是里昂，而是其他——
或许会命她屠杀天幼族，处决皇都人类。
『皇都的维持算个屁』，让她带头杀同胞、杀民众，也非不可能。
但，事实并非如此。
讽刺或幸运的是，贝尔纳黛塔的选择收效最佳。
“所以……她什么都不说。即使被艾因酱视为叛徒，被怜悯为『被迫献魂』，她也不反驳。她认为这是自己该受的责骂。这就是她的战斗方式。”
天幼族被恶意针对，早已不新鲜。
即便来自同胞，她也会坦然接受。
“现在的她无法判断对错。生、死、救人、杀人，全由里昂决定。……我也是。但未献魂的你，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。”
贝尔纳黛塔与艾因相识最久。
共同走过皇都历史，知晓荣光与阴影，她希望他保持本真。
“艾因…不，第零部队的大家，感谢你们一直守护我。但若你们希望我幸福…若你们仍信我曾许的『梦的彼岸』，请勿鲁莽……你懂我的意思吧？”
——因她仍心系天幼族，守护同伴的愿望未灭。
“我无法带天幼族走向地面。是陛下的指引，你才在地面生活……对吧？”
——因她首次恋爱，献魂后无法回归原本的自己。
“我毫不犹豫选陛下。斩杀你们，为陛下开路。这就是『我贝尔纳黛塔』这魔族。”
——为天幼族的救赎与守护敬爱的陛下，她不惜被恨。
她以身护未被处决的艾因等人，仅因她成了里昂的所有物。
“你获救的唯一方法，是在更强者的庇护下，从守护者变为被守护者。以灵魂换取守护民与同伴，我会实现你的愿望。”
里昂如是说，贝尔纳黛塔堕落。从天幼族一人，沦为『下仆』。
被男人驯养，灵魂被锁，为他欢欣献身，甘愿伤害他人。
为延续天幼族，为实现『让天幼族重返地面』的唯一最佳方法。
“艾因，皇都需要你这样的恶魔。不是我，是你。别忘了。”
——她明白，自己已变，唯有未献魂的艾因能以公正目光视之。
（——也就是说，我，我们……又被贝尔纳黛塔大人救了？）
在重生的皇都，皇帝丹塔利翁是绝对的。
在他身边，需有人怀疑、警戒。
自她堕落之刻，艾因等人被赋予了皇都监视者、历史观察者的角色。
“你是让我活着……见证皇都的变化？”
“嗯。死了就完了。但你活着。无论理由或目的，贝尔酱希望如此。”
幸而他仍活着。不幸被生擒……尚未完成『爱皇都』的女皇之命——他还未到死之时。
“……没想到，被那男人锁魂的女人会说出这话。”
“嘿嘿～♪”
身旁女人露出灿笑。
若他们犯错，
或许在与特斯卡特利波卡决战之时，或遥远未来。
当安达因危机来临，需第三方旁观者。
天幼族被赋予此新使命。
“为此，你得变得跟我和尤菲一样强哦～我的壁垒可高哦？”
“……哼。”
艾因嘴角微扬，看向身旁女人。
碧眼美女回视，沉默再临。他凝视她十余秒。
她美貌无双，战场上却比男人更雄壮、勇猛。
女淫魔本就惑人，她那无敌的强，或许也是魅力。
『最可靠的盟友，最可怕的敌人』——艾因稍稍理解了『莉莉丝』这女恶魔。
“干嘛？盯着看。啊！难道那时的伤还痛？快说！我立刻解毒！”
“不用。”
“是吗？天幼族见我就跑，害我问不了。大家是贝尔酱的挚友，也就是我的挚友♪”
“……”
世上无第二个她。奇妙的是，艾因心情不再那么糟。
“……怪女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能散发那种杀气，却说出『挚友』这种话。脸皮够厚，还是蠢货？”
“这评价也太糟了吧！？艾因酱！？艾因酱！？我这次可是花了好久说好话的！！？”
“……哼。”
——贝尔纳黛塔的愿望，必须守护。皇都防卫与繁荣的使命未解。
当巨大『灾厄』降临，她定会果敢迎战。
为护主人，为自信的剑士。
战后，她或将成为『守护皇都的英雄』，冲锋在前。
那他呢？他能做什么？
——答案已出。
艾因起身，拍去膝上尘土。
背上爱剑，走向通往外界的门。
“咦，今天的训练就到这？”
“是啊，被某人打断了。”
无需多言。终将与她再战。
他坚守的正义未折，需蛰伏待战。
“剑士莉莉丝，我有话对你说。”
“……嗯？”
“据报，凯洛尼亚丘陵外的迪姆埃塔国有异动。似乎为『解放被新恶魔皇帝统治的魔都』，组织了大规模人类军队。那地方因皇帝登基立即停止贸易，对安达因敌意明显。虽非皇卫之矛对手，但若应对失误，周边诸国或成敌。”
“啥！？”
“第八部队巴尔杜因的外交……看来失败了。”
迪姆埃塔国虽不及安达因规模，但由魔术师聚落发展为『魔术至上』的军事国家。
信仰创世神，对恶魔排斥强烈。派叶卡捷琳娜部队或可攻克，但恐留更大隐患。若放任，凯洛尼亚丘陵被占，皇都民将如芒在背。
“你们不是说雪融后要征讨精灵森林？那季事态复杂，皇都防卫不就空虚了？”
莉莉丝显然初闻此事，艾因耸肩，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一城。
门后，水镜映出落日光芒。
刺眼的光芒中，莉莉丝眯眼，凝视逆光中的男人。
“今晚你也要去那男人那吧？顺便带个话——『你们只管向前看』。”
“……！”
丹塔利翁永不止步。直到掌控六大精灵，他如从墓中复活。
艾因直觉，他的野望或将实现。
刚才的问题——『我该做什么』的答案。
虽不甘，贝尔纳黛塔的愿望已被那男人继承。
现今皇都的守护者唯有他，他的肩上担负皇都——乃至尤格朵拉的命运。
为对抗欲烧尽地面的『太阳神特斯卡特利波卡』，他需万全准备。
排除皇都后方威胁，是天幼族第三部队的使命。
“皇帝陛下夺走我们天幼族的希望之光贝尔纳黛塔，扭曲未来。”
“嗯。”
“这终将带来报应。不只你们，整个尤格朵拉都将被波及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精灵、亚人、特斯卡特利波卡、约翰、希特莉……或更多。
里昂的决定，已成影响尤格德拉走势的重大因素。
“以我们信奉的贝尔纳黛塔大人之名，天幼族将守护你们后方。……别让我们失望。你们留下的轨迹与路标，是臣民唯一能信的路。”
艾因自嘲道。
这话却意外有力，触动莉莉丝心弦。
“嗯……放心，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门关，房内只剩莉莉丝。
面对自身弱点与过去，总会到来。
艾因能面对守护之民的职责，她怎会不行。
“这次——我不会再错。”
在渐暗的房间，女恶魔庄严宣誓，坚定决意。